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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高考天津卷優(yōu)秀作文
我想,如果那天不是在天空與她相見,我一定會把那位衣衫破舊,面色如土的老嫗當成一個乞丐的。
而事實上,當我與那老嫗在摩天輪的座椅上相見的第一秒,我確實本能地逃避著她。她的雙眼渾濁,裹著破舊的頭巾,額前飄著幾縷蒼白的頭發(fā)仿若頹敗的柳枝。她以一種別扭的姿態(tài)坐著,手端莊地平放在腿上,兩眼卻一直穿過摩天輪盯著不遠處的高樓,并且露出期待、喜悅而又彷徨的神情。窗外,城市的天空罕見地顯得蔚藍,幾只白鴿輕靈地飛過,天空更顯得一塵不染。
摩天輪轉過一半,老嫗的喜悅累積成了微笑將臉上的皺紋用力推擠到了一處,更顯出了幾分古怪與難看。此時我的好奇已經大過了對她的厭惡。我終于忍不住向她開口詢問。
“你笑什么?”
“我在看我兒子。
“兒子?你兒子難道在天上不成?”
“我兒子就在天上哩!“
“他死了?”
“瞎說,他活得好好的!”
此時我基本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她的精神有問題。
“我兒子從小就愛看天!闭f到兒子,她卻停不住嘴了,盯著窗外的藍天不住地說道。
“……他愛看天,白天看飛鳥,晚上看星星……他可愛數星星了!總數不清,數累了就趴在我身上讓我唱歌給他聽。”老嫗兩眼定定地凝視著我,我能感受到她那份為兒子準備的溫柔。
“后來他進了學堂,去了省城,一個月來一次信,還老說晚上夢見我陪他看天上的星星。說他很想我,想回家。”
“后來他說他找到了活兒干了,不久他說他升職了?伤换丶,他老不回家。起先回了兩輪,但他說工作太忙,單位不讓他回。”
“我就坐在他看星星的地方等他回來,老等不到!崩蠇炘俅瓮蚰μ燧喭獾母邩牵瑝魢野愕啬钸吨。“我天天等,白天我也看飛鳥,晚上我也看星星,像他小時候那樣!
摩天輪無聲地轉過最高點,沿一條完美的弧線緩緩下落。
“后來老爺子病了,去了。鄉(xiāng)親們說我應該來城里找兒子,我就來了?刹磺桑霾钊チ。”老嫗的聲音越來越低,眼中滿是慈祥的牽掛。
“兒子說他住的房子可高了,高到了天上……他住在天上……”
她望著不遠處的高樓和工地,不再說話了。這時摩天輪的門已經打開,她十分欣慰而滿足地走了下去,仿佛兒子童年的夢已經從那漸漸黯淡的藍色天際重新飄入了她的懷中,仿佛滿心的掛念得到了最完美的實現。
摩天輪售票員在我身后關上了游樂場那錚亮的鐵門,嘆了口氣:“這老太太也真是可憐而又固執(zhí)啊!
我不禁疑惑地回過了頭:“怎么了,她?”
“這老婆婆,她兒子在建筑工地高空作業(yè)時,失足摔下來,死了已兩年了。幸虧敬老院收留了她。”
我猛地一驚:“她兒子死了已兩年了?”
“是啊。她總說她兒子住在那邊的高樓上,大家見她想兒子想瘋了,可憐,就一起撒了個謊,說她兒子出差去了。敬老院每個月都派人送她來坐一次摩天輪,讓她看那邊的高樓!
正說著,她被一個女孩兒攙扶著上了一輛“福安敬老院”的車,上車時還可看到她臉上洋溢著滿足而欣慰的笑。她那原本難看的笑容在我眼中突然顯得那樣可敬可嘆,也讓我不禁悵然。
我無言地望向高處,幾只白鴿正穿過緩緩轉動的摩天輪,奔向遠天那輪被鋼筋水泥映襯得溫暖的夕陽飛去。
我想,即使是城市的白鴿,也會擁有滿天的星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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