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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幫,父親,車散文
記那一年,父親病了,一封加急電報催我回家。
面對這突如奇來的電訊,我能不感慨嗎?能不傷心落淚嗎?
我是知道父親的病的,風濕性關節(jié)炎使得父親拄上拐杖也不能走動半步。從前父親雖然體格不強壯,做事卻拿得起放得下,即便稍稍有些不適,也是拄著拐杖忙里忙外。
在我小的時候,父親就很少在家了。有時路過家門也不會輕易跨入門檻一步。為此,母親總愛跟父親開個玩笑:“喲,大哥!是不是走錯門了?”
父親是在馬幫社搞馱運的,鄰鄉(xiāng)人都管他叫馬鍋頭。常年四處奔波,風餐露宿已見怪不怪了。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父親老了,走不動了。在父親干木瓜般褶皺的臉額上,我看到一條清晰的馬幫馱運大道,穿過漫長的時間隧道,橫系于瀾滄江的彼岸和此岸。一頭拴著朝露,一頭拴著晚霞;一頭拴著巍山、南澗、大理,一頭拴著鳳慶(順寧)、昌寧、保山;一頭拴著貧窮落后,一頭拴著富裕先進。就這么拴著,簡簡單單,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記得父親不再當馬鍋頭光榮“退役”那年,我真的非常自豪,因為我們村子有了“電”這種光明。那是公路在農(nóng)民的眼里不知為何種動物鋪設的年代,建設電站所需的全部材料就全靠馬幫馱運了。水泥、發(fā)電機、水管不遠千里,分別從順寧、下關一批批馱運回去的。父親是這支浩浩蕩蕩馱運大軍行列中普通的一員。也是這一次,父親興奮地告訴我,他在大理城看到了車子,并且用粗糙的手像愛撫自己的馬兒一樣撫摸了好一陣子。
父親認字不多,“車子”這個詞在他眼里最稀奇古怪了。
父親不當馬鍋頭了,鄰鄉(xiāng)人仍管他叫馬鍋頭。由于多年居無定所的生活,父親落下了一身病。但帶著一身病的父親,很快拿起了農(nóng)具,又在田間地頭儼然當起了土地的主人。我在想,父親以一個馬鍋頭的身份“周游”了他鄉(xiāng)之后,重新恢復了農(nóng)民的身份,父親好能干呵!
父親不當馬鍋頭之前,我已離家求學工作。這是父親的“旨意”,他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很少回家了。但只要我每次回家,不管有多大亦或多小的事情,父親總是停下手來,跟我聊聊,而且每次父親總要問我:“這次坐什么車?很快嗎?幾點到達詩禮,舒適不?”每次,我都能從父親的眼光里搜索到一種興奮,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于父親是多么的重要。一直以為,這是父親關心我,疼我,愛我。
父親已進入耄耋之年,又是一封家書捎到了單位,我急不可待的拆開家信,是妹妹的手筆。也就是這封溫馨的家書,解開了我心里一直都解不開的謎。信中有這樣一段讓我久久不能平靜的話語:“哥,你知道父親為啥總愛問你坐車的情況嗎?我告訴你吧,哥,父親想坐一次車,僅僅一次……”是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信的手有點顫抖,心就像刀割般生疼。妹妹,你咋不早點告訴我呢,我真是笨極了!案,不是我不早點告訴你,而是父親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我,直到父親病了,病得下不了床時,才告訴我的。哥,你回來吧……”此時此刻,怎么也開脫不了內(nèi)心深深地愧疚了。
是啊,做父母的無不希望兒女們能成就自己的事業(yè),可是,我們做兒女的又為他們做了些什么呢?除了索取,還是索取。面對這些,我茫然了,傷心透了。
雨淅淅瀝瀝仍不停地下著,細細密密的雨簾,網(wǎng)住了我潮濕的思緒,車窗外,幾個護養(yǎng)公路的身影偶爾閃入了我的視線,撞碎了滿窗眼淚。
車,顛顛簸簸地跑著,心上上下下地跳著。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我已感應到父親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和每一次關切的問候。
父親,我回來了。
“父親,這次我乘坐的是中巴車,載19個人的那種,很快并且很舒適。”
我回來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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